《無上瑜伽密續》節錄 《無上瑜伽密續》三
丹尼高索著
丹增善慧法日譯
由借是時串習無上瑜伽密續二次第的不同階段修法,行者即能圓滿方便、智慧二資糧,由此成就佛陀色、法二身的印記。這些法門將于下文解釋圓滿次第的各章中討論。
“死有、中有與生有”:
憑藉自在駕禦風息之力,瑜伽士便能模擬仿造死有、中有及生有的過程,這樣他們即有能力降伏圓滿正等正覺(無上菩提)的障礙。
在凡常的死歿次第中,風息會自然收入中脈,脈結亦會自然開解,令一切風息全悉融入心間“不壞明點”。如是即令最細根本心識——“光明心”顯現。當“光明心”隱滅時,“中有位”即告現起,在隨後的四十九日內便會轉生。
無上瑜伽續生、圓二次第所運用的殊勝修持方便,便是生起與凡俗死亡時所出現的相同程式。在圓滿次第位,風息趣入並安住於中脈,後再融入“不壞明點”,與此同時,“光明心”亦得顯露,但因為這種情況是瑜伽士依修習力而產生,所以行者並不會像死後一般進入“中有位”,反而是生起了“幻身”,此微細身由風息所成,無有質礙,身相酷似本尊,行者最終即能成佛,而非無自主流轉受生於輪回之中。
就特殊的定義而言,大多數生起次第修法皆是隨順“死有”、“中有”與“生有”的次第,然就阿旺巴丹所說,一些生起次第修法卻非如此,例如有說使用護輪諸尊的觀想,而非隨順模效死、中、生三有的修持。
(二)生起次第的支分數量:
判分“生起次第”的方法有多種,如於“事”、“行”、“瑜伽”等下三續部,行者可以“近修成就四支”、“四相應”、“六支”及“三等持”之法來分判無上瑜伽續。雖然在《明顯釋》中,只是純以“粗、細生起次第”及“三等持”二者來解釋判攝生起次第各個環節的方法,但是《明顯釋》亦按修道者的修持嫺熟程度,尤其是于觀想修法作出區分,此顯出了生起次第修法的特色。這三種分判的方法將於本節中闡明。
“粗、細瑜伽”:
“粗”的“生起次第”便是“粗分一念瑜伽”,這種修法是屬於本尊天眾及其所依住處的觀想,兩者皆被稱為“粗分曼陀羅”,但並非因為其不明顯微細而被視為“粗分”,而是僅就“細分生起次第”所觀的中圍曼陀羅而作區分,由於在“細分生起次第”的修法中,圓滿的本尊中圍及種種莊嚴是要在一極細的明點中觀出。
“粗分曼陀羅”的觀想被名為“粗分一念瑜伽”,是指行者要一心專緣中圍壇城,建立本尊天眾、宮殿、莊嚴及廣大刹土的心境影像。宗喀巴大士有言:
言“一念”者,非說僅念本尊一次或但念一尊,是說專念本尊或念自身與本尊為一。彼雖可通用于修習粗、細二分本尊天眾,但此處是說能依、所依粗分天瑜伽……故學生起次第者,先當引生粗分明顯三摩地。
此觀想是要依照一特別的密續之“成就法”sadhana來進行(漢地一般是將“成就法”稱為“儀軌”——譯按),它是一本為輔助觀想而造的禪修手冊。中圍壇城的觀想是依每個修持環節的部份逐少添加,直至整體完成為止,但行者在一座的修法中必需圓滿修習整個“成就法”,而非僅唯修習其中一段。
例如,若行者是修持《時輪續》的生起次第,就需要如下文所說,把自身觀想為本尊時輪:自身顏色青黑;具黑色、紅色及白色三頸項;四臉各為黑、紅、白、黃四色;每一面皆具三目;頭髮盤結於頂,髻頂上有金剛、新月及金剛薩埵身像為嚴;身上帶有耳鐺、花鬘等莊嚴飾物;具十二上臂,在左右方每邊的六條上臂中,二臂為紅色,二臂為青黑色,二臂為白色;複具二十四下臂,左右每邊各有四條紅色、白色及青黑色的下臂。在一一手中分別執持:金剛杵、寶劍、三尖槍、鉞刀、三箭、金剛鉤、鞀鼓、金剛錘、寶輪、矛槍、寶杖、鉞斧、金剛鈴、盾牌、卡當嘎天杖、盛血顱器、弓、套索、摩尼寶珠、蓮花、法螺、明鏡、鐵鏈、四面梵天 Brahma的頭顱。雙腿一為紅色,一為白色,右足踏壓欲天之上,左足則踩踏于大自在天魔汝渣Rudra的身上。
本尊時輪擁抱其明妃雜色母Vishvamata,佛母全身黃色,具黃、白、青、紅四臉,各面皆有三目。左右每邊各有四臂,分別手孰:鉞刀、鐵鉤、鞀鼓、念珠、顱器、套索、白蓮花及寶珠。
此外,由於時輪與雜色母皆是三尊合一之體,故於各尊的外相有別於時輪及雜色母時,行者便應該觀想不動如來Akshobhya及金剛薩埵Vajrasattva與時輪一體無別,而金剛界自在母Vajradhatvishvari(金剛薩埵之明妃——譯按)及般若波羅密多佛母Prajnaramita則與雜色母一如無異。行者還要觀想十位佛母shakti站於中央主尊下方的蓮瓣上,完成所有觀想後,行者要開始觀想合共七百二十二位本尊會眾安住於壇城的不同部份中。諸尊出生的中圍壇城是一組極為精巧的建築物,其有五層及廣大的地基,例如:在四邊圍牆皆有一精巧細緻的門樓,門樓的壁龕皆有不同的法物及有情為莊嚴。
這便是成瓣“粗分生起次第”觀想的簡略介招。在“細分生起次第”——“細分分別瑜伽”(或名“細分假立瑜伽”——譯按)中,行者要將圓滿中圍觀於一微細明點之內,此明點是位於中脈的上端出口或下端出口中。想借圓滿此瑜伽,即能於止、觀取得成就(參見“寂止與勝觀”一節),由“生起次第”邁向“圓滿次第”。
“三等持”:
另一種方法是以“三等持”分判生起次第的道階,三者皆是闡釋觀中所完成的不同程式。“三等持”的第一種是“初加行等持”,行者于此是力求於所依住處及中圍的根本相引生明顯;第二是“最勝曼陀羅王等持”,行者于此修法中要生起圓滿中圍壇城;第三是“最勝事業王等持”(注87),行者要觀想效法諸尊的事業,作淨治情、器二界等不同的事業。在修習“三等持”時,行者必需任持空性定解,宗喀巴大士言:
如祥米金剛dpal 'bras rdo rje說:緣壇輪行相之心,轉趣無我真實瑜伽,是三三摩地之通規。當知亦即智足Jnanapada之意趣。故初次第(如最初的諸尊觀想)雖以修習顯品(或名現品)天輪為主,然於諸法無自性義,亦當引生猛厲定解,令一切法皆現如幻。修習天輪後,緣天(本尊)為境,修無自性行相,發勝解慧轉入空性,其慧相分現為能依、所依天相。
在“生起次第”的本尊觀想中,不論行者修習“三等持”的任何一者,亦必需含有空性的定解。正如宗喀巴大士所說“於心專緣本尊的同一時間專注空性正解並於此觀察中現為本尊。”(“三等持”有譯為“三三摩地”、“三定”,但不可與寧瑪派所說的“三定”混為一談。寧瑪派的“三定”是:“真如三摩地”、“遍顯三摩地”及“本因三摩地”,此三者所修的內容是屬於此處所說的“初加行等持”——譯按)
“四品成就”:
趣修無上瑜伽密續二次第的行人,常依其所取得的修道階位而立名,但有時亦會依四級較為明確的綱領來說明:
(1)初發業
(2)略降少智
(3)得少智自在
(4)正得智自在(注89)
就生起及圓滿二次第而論,住于“初發業”及“略降少智”二位者皆為“粗分生起次第”的行人;“得少智自在”是位屬“細分生起次第”至“圓滿次第不淨幻身位”範圍內的行者;“正得智自在”是最低已達到“圓滿次第光明位”的行人。
“初發業位”的瑜伽士仍未能令圓滿的“粗分中圍”明顯現起最少達四十八分鐘之久,以一種極微細的特殊中圍壇城為例(譬如,“密集中圍”內有三十二主尊,而在各尊的密處又各別具有一微細的本尊身相,此外還有中圍的地基及越量宮殿等眾多形相),雖然有說只要無間精進修習一載,即能成辦此觀,但行者仍大有可能要住于“初發業位”頗長的時間。“初發業”的行者在每一座間事修整體觀想的同時,還要逐一依次建立所觀影像的不同支分。
“略降少智位”的行者雖能于一時間明顯堅固觀想圓滿“粗分中圍”及所有本尊的手、足等細相,但於增上觀想微細本尊的次第仍需勵力修習。“降智”一詞的“降”是意指行者于此位中,觀想諸尊由頂門降入自己的庸常蘊身,並融於其中,由此令全身產生顫抖震勤,毫髮倒豎等特殊覺受。
“得少智自在”的行者能于一時間明顯堅固觀想圓滿中圍,甚至能明顯觀想位於各主尊密處的細小本尊。他們於此次第所觀之相已得善巧嫺熟,故唯稍加作意,諸相即能顯現。由於此位行者已能于一切時中任持“我即本尊”之念,並成辦一切日常威儀,所以有說他們再無上座、下座之分。處於高上品位的行者以禪悅為食較依世間的飲食存活更為重要。
達至“得少智自在”者,最低下亦已成辦“細分生起次第”。此位最主要的轉變是在於能將中圍曼陀羅的身量收細,令圓滿的中圍壇城當下顯現於一極細的明點或手幟(如金剛杵或蓮花)中。
最後一種是“正得智自在”的行者,他們最低亦已達至“圓滿次第勝義光明”之位。此時,其于智慧的串習即引發空性的現觀,而有礙解脫生死輪回的“煩惱障”亦同時斷除。這些“得智自在”者的道階次第將于第三章中加以討論。
(三)“寂止與勝觀”:
在“粗分生起次第”及“細分生起次第”的觀想過程中,必需要再三不斷觀察,此即行者需于心中憶念其色澤、位處及名號等,重覆生起所觀的本尊中圍及越量宮殿,更應勝解彼等皆是本尊顯現;平衡修正所觀影像之顯相。
一般而言,觀察思惟會對行者堅住于一境的專注有害;同樣,專注亦會對觀察造成障礙。然於“波羅密多乘”的法統中,當行者達成“寂止”(一種成辦柔軟堪能的三摩地,達至此位的行者能隨自所欲長時安住於所緣境上)之後業不止於此,其時觀察不但不再障礙專注,而且更能真實助益“寂止”。在“波羅密多乘”中,當行者得“寂止”後,即于“觀修空性”及“長養三摩地”輪替修習,達至嫺熟;即能不損專注而作猛厲觀察,據說最後觀察甚至會引生出更大的專注。
但就密續而言,即使住於“生起次第位”時,觀察亦能增益專注而不害專注;故此能不舍分別觀察而成辦“寂止”,更能速疾成就“止觀雙運”。“勝觀”是于禪修中對空性引生“分別通達”或“現量親證”之境。換言之,即是以不低於“寂止”位之專注心念,由“名言分別”或“現量”通達空性。
依密續的說法,“止觀雙運”是借收放諸尊天眾的修持而成辦。此修法是在空觀之中完成,其意指觀想諸尊之身相皆為行者證空之慧俱時顯現。然而,密續行者卻非如“波羅密多乘”的行者一般,抉擇彼境的存在方式,因此即非像“波羅密多乘”一般輪替修習引生專注及智慧之法,“寂止”、“勝觀”二者是於一心中同時成就。其“三摩地”是由以下兩種修法引生:
(1)行者先于中脈上端出口處(即位於前額處的脈輪)修一微細明點,並於其中觀想圓滿本尊中圍,于此修法得堅固時,即成辦“寂止”。
(2)行者複觀由微細明點中放出諸尊天眾,前往量與有情相等之世間以作救度,後再觀想回收諸尊於明點中。
憑藉反覆收放諸尊天眾的修持,即能成辦“止觀雙運”及達至“生起次第”的結行位。
(四)“本尊佛慢”:
要言之,生起次第的性質是著重于行者現為本尊之相,最低限度亦當長養所渭的“佛慢”為要。如前所說,秘密真言的“真言”之本義是救護心念遠離庸常顯現及執自身為庸常。在秘密真言的的法統中,行者是憑藉結合“淨觀”(能所依中圍宮殿)及“自成本尊”之念來救護心識遠離庸常之境(注103)。事實上,引生“本尊佛慢”是被許為生起次第的主要修持,而長養“顯明”則為次要的修持;故二者實是唇齒相依,互為助伴。
是爾,從“粗分生起次第”的起首,便要開始長養“佛慢”。由於主重粗分本尊中圍宮殿之“一念瑜伽”是指堅固攀緣“我即本尊”之念,所以當行者于此觀想獲得善巧後,心識即能完全安住顯於意識上的本尊天相,故爾,外境雖然不斷於根識中顯現,但亦不需再加以分別取拾。
攀緣“佛慢”之心看似與佛法的心要教法“無我”背道而馳,“無我”是說:由庸常無明愚癡所計的俱生自性我見是絕不存在,所以在名義上雖然有“我”,又即使此“我”是被計度為“自性有”,但無論如何,“佛慢”僅在於與 “我見”相連的“空觀”。之後才能成辦。因此,本尊瑜伽之“我”是不像平常的“我”一般執持“自性有”,儘管行者在完全安住於“我即本尊”之念,其時亦能通達其僅為“名言有”。所以“本尊佛慢”能真實作為“庸常我執”及依此而生的“我慢煩惱”之對治法(104)。此即說明瞭行者憑藉勝解修習,作意生起的“佛慢”並非一種(錯誤認取其所緣境的)妄識。“佛慢”不僅不是“我執煩惱”,反而是一種極有效的假想安立,讓續部行者在投入自身角色的過程中,能深入認識自我而成辦解脫。
(五)道軌與行者之區分:
於“生起次第”中,行者借勝解觀想,假想把由根門外流的風息收攝於身中,且這些風息及於身內流動的風息皆趣入、安住及消融於中脈。而在“圓滿次第”中,行者再不是假想風息被收入中脈,風入中肪的過程會真實顯現。然而,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某些正在修習“生起次第”的行者,雖未起修“圓滿次第”的不共修法,但卻能覺受風入中脈及消融於中脈,雖然這些覺受是出現在生起次第行者的身上,但仍被許為圓滿次第之覺受(注105)。
因此,生起次第行者及其所修的道軌可能會有所差別。依他們的行持或其所得之果而言,這些道軌可能是顯教經乘之道、下三續部之道,甚至也可能是圓滿次第之道。由於悲心及空性的證悟是經、續二道修持之心要,所以生起次第行者修習經乘道軌,在事實上並無任何奇特之虛。同樣,生起次第行者修持下部密續之法亦屢見不鮮,但是生起次第行者修習“圓滿次第”的道軌卻不常見,然在這兩種情形之下亦會發生:
(1)在生起次第之最後位。
(2)於用“外印”之時。
在第一種情況下,行者會在完成“生起次第”時,覺受風息自然趨入中脈。依宗喀巴大士所言,在“生起次第”完成之位即已圓滿成羅“止觀相運三摩地”。
在第二種情況中,非圓滿次第的行者明顯觀想自身為殊妙的本尊天眾時,能生起圓滿次第道軌之覺受(106)。
於空觀已得善巧之瑜伽士以此方法即能令其空性證德與大樂和合,複而轉為證悟空性之大樂心,此大樂心便是圓滿次第之道(注107)。此法通常是留待“圓滿次第”修習,而運用這種方便的行者,因未能於觀想中借修習力令風息入、住、融於中脈,故仍被判為生起次第的行者。
總之,雖然這些行者已完成“生起次第”,並覺受“圓滿次第”之道軌,但阿旺巴丹卻隨順宗喀巴大士之說,稱彼為生起次第行者而非圓滿次第行者(注108),這是由於他們的風息未有因專注穿透中脈各處要竅之力而入、住、消融於中脈。同樣,即使在接受灌頂時(注109),亦可生起圓滿次第風息入、住、融於中脈的“四喜”(大樂心),但由接受灌頂而覺受“四喜”者並不被視為圓滿次第的行人。